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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原始中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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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期盼篇

发布日期:2014-01-19 22:20:29 编辑:刘玲 来源:秦汉医学文化网 点击率:5046次

开篇词

    我们中华民族的子孙们对于中国医学瑰宝无疑怀有深厚的情感。当我们耳闻目染传统中医理论中许多历史尘埃难以清除的时候,当我们每每读到当今某些论著脱离历史实际或者受到某些时髦思潮影响而曲解秦汉医学史和传统中医理论发展史的时候,产生揪心与期盼,是理所当然的事。

    回顾我国远古原始科学技术史,如制陶史、制井史、造房史等原始科学技术发展史上,都曾受到过一些历史尘埃的影响,许多尘埃早已随着历史的发展而肃清。如8000年前,当人们开始采用“窑”的形式烧制红陶的时候,窑门的大小(通风通道的大小),烟囱的大小,烧制时间的长短,烧制过程中火候的掌握等,都处于摸索阶段,经验不足,因而常有失败,亦有成功。制陶者们将失败和成功都归究于神灵和先祖的恩赐与保佑。因而每到装窑、点火,都要进行祈祷,期盼保佑。随着历史的迁移,当制陶者们的经验逐步丰富,他们分析同一陶器物上有些部位成为黑色或者在同一窑内有些部位的陶器全是黑色,又发现黑陶较红陶质地坚硬耐用。在制陶者们没有掌握黑陶产生的规律时,他们将黑陶当作先祖的恩赐。有些制陶者在制陶的过程中逐步认识到黑陶产生的条件后,便在烧制过程中有意满足黑陶产生的条件,改进制陶工艺,黑陶终于在制陶者手中诞生了,可以有目的地生产黑陶了,后来蛋壳陶也在制陶者手中诞生了,仰韶彩陶也在制陶者手中诞生了。制陶工艺的进步证明:人们在改进制陶工艺的过程中逐步从“神灵和先祖保佑”的历史尘埃中解脱出来。后世(数千年来)制陶业的发展早已遵循制陶工艺流程了。唐宋青瓷早巳远销海外,“陶瓷”成为中国的尊称。

    我国天文、历法史有着与制陶相类似的发展史。原始人类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为着自身的生存进行艰苦的斗争。大约距今2万年的山顶洞人时期,人类对于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已经有了一定认识,人类在对天文知识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又认识到许多植物的萌长收藏与寒暑气候存在一定关系。对于生活在以中原为基础的中国人来讲:他们在对星宿的观察中,首先注意到的是北斗七星斗柄的转动规律和大火昏见的报春规律,至殷商时期终于根据太阳的周年运动创“三百六十日成岁”,及岁终“置十三月”历法,到两周时期,已参照太阳的周年运动规律及月象规律创古四分历,设十九年七闺制。尽管有学者认为:中国古代曾有星辰崇

拜、日神崇拜、月神崇拜;两汉时期崇教神学、天人感应观盛行;许多文人墨客信从星象之学,在国家政令的取舍中往往参照星象之说。但都未影响古四分历的正常发展。或者说正因为春秋战国时期有一批星占学家对天文星象的研究,促进了古天文、历法的正常发展。

    春秋时期我国先进的地震理论是:“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毕竟因为与地震原理不符,早已被历史淘汰。

史料证明:两汉以前我国许多原始科学技术的发展是朴实的、唯物的,与客观规律是一致的,如同《老子》讲“道”一样,绝大多数讲的是事物发展的道理,“道”指的是自然科学中的客观规律。

但是:后世有人利用《老子》中个别的“道”,将《老子》中的“道”全部曲解。我国中医理论的命运与《老子》之“道”的命运有相似之处。

问题在于当今,当针刺疗法的许多奇迹促使学界寻找“经络”实体耒达到目的的时候,学者们又对“经络”提出许多脱离秦汉实际的新见解,使人十分揪心。究其原因,在于对殷商至秦汉经脉学说发展史研究不够充分,硬性将“经络”与经脉分离,误解了《内经》中个别的“经络”之原文本意所致。当今在“经络”研究上已经走过的这条弯路,也许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催人奋进的是许多学者面对上述历史撰文,从各自不同角度表白观念,提出反思,促进了中医学术气氛的正常发展。

问题在于当今,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气功外气、人体特异功能、伪生命科学泛滥,严重影响了中医理论的发展。有些学者对秦汉医史及有关名医缺乏研究,说什么“经络”的发现与气功有关;扁鹊是一位特异功能医师……,甚至产生“唯象”理论。至20世纪末年仍有曲解针灸经络的文章问世。人们对事物认识上的不一致性是正常的,也是有益的,因为事物的发展只有在事物内部的诸多问题得到揭示后,方可作为共识的基础。对于曲解理论的问世,争鸣是必要的,切不可专横。期盼由此再度树立争鸣学风。

我在期盼篇中搜载了几篇近作,目的只有一个,在于促进对传统中医理论的再认识。

在浩瀚的传统医学史料面前,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方针和策略研究传统中医理论呢?何裕民先生早已为我们提供了一把有力的板斧,这就是对传统中医理论的“解构与重建”。在学习中我有同感,特撰纪念解构与重建发表八周年三文,一并搜入期盼篇,期盼中医学术界早日共识,期盼医学报刊界同仁支持中医学术界共同拿起解构与重建这把扳斧,齐心合力劈开新型中医理论的大门。

第一章  论振兴中医药战略之战略——追原始中医理论产生之根由,察秦汉医理之真谛,方可明中医药发展之方向

这篇文章于199711月参加北京中药发展战略研究会,在小组会上交流发表于香港亚洲药1997(10)277~279

    提要:我国的中医药事业具有悠久的历史与成就。正因为的历史悠久,本纯朴的原始中医基础理论与临床医疗实践,至两汉以后裹撷了一些难以避免的历史尘埃,早已为历代医家重视。

    关键词:振兴中医  回顾  战略之战略

    一、问题的提出

    我虽从文献学研究秦汉医史十数年,也曾简单地浮现过中医药的发展问题,但从未考虑中医药发展战略,更不敢向中医药发展战略攀登。199746日在《健康报》上读到中国中医药学会学术部刊登计划召开的六个学会征文,针对自己已撰的“秦汉中医理论框架研究”,认为该文属于中医基础理论,因此向六个学会之一的博士学术论坛投稿。五月中旬接到中医药现代化战略研讨会通知录用。因我认为“秦汉中医理论框架研究”中讲的是中医理论起源的新观念,没有谈及发展战略,不适参加“战略研讨”。于是向学术部提出参加博士学术论坛要求。学术部的同志很快答复,问我是不是博士,……我再次提出要求,学术部的孙永章主任亲笔写信,信中回避博士问题,热情嘱我将“中医药发展战路”方面的文章寄去。我感手头空空,只好给孙主任遥寄一信赘述对秦汉医史研究痴情,无疑信中饱含无可奈何之感。近些时来孙主任出的题时时冲击着我:既然“研究秦汉以远医史,旨在澄清中医理论产生的原因,澄清秦汉中医理论框架及理论框架中的主纲,澄清阴阳五行在秦汉中医理论产生时期的历史地位,有利于弄清继承什么样的秦汉中医理论,并希望在中国很快掀起一个秦汉中医理论研讨热。为何不尊孙主任意见,将中医药发展战略的有关想法呈报学术部呢?”于是决定撰此拙文,盼请战略家们指正。

    二、当今研究中医药学发展战略的简要回顾

    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该怎样挖掘整理,已有许多学者为之付出了不少心血。解放以后由于党和政府的一系列中医政策,保证了中医事业的顺利发展。近半个世纪我国的中医理论学者、临床学者在中医理论的诸多方面进行追索,尤其对活血化瘀的研究,取得不少成果。然在经络研究中已是路人皆知,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反思,促进了人们寻找新的发展战略的进程。近十年来,上下学者,纷纷著说,高论累见。有学者认为中医理论是建立在古典哲学基础之上的,说“以哲学的阴阳、五行精气神等概念为框架奠定了中医学基本理论的基础”1。有学者从临床角度分析,认为“中医最大的特色就是基于整体观念的辨证论治。”2又有学者主张探索辨论证治新体系3。有将脏腑、经络、阴阳、五行列为中医精华,认为具有先进性,指出:“五行生克模型、六经模型就是为了证明生理病理关系和病情分证的理论模型”4,因此应该发扬。也有不少学者分析中医理论特色后指出:中医现有理论的优劣,如认为“中医学把组成人体的各个部分放在动态的、相互联系的整体观思维模式下的考察,……在中医学目前缺乏对局部透彻了解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把整体观作为特色与优势而长期强调,……至使中医学发展仍然走注重宏观整体与功能,忽视微观局部与结构的概貌性研究老路,其弊远胜于利”。还有学者以“再论中医现代化”为题,综合当今对中医的研究情况归类为:“证实型的认识“分解型的认识”否定型的认识“综合型的认识”创新型的认识”5,基本描绘了当今探讨中医药现代化的学术面貌。正如该文作者分析的“由于有上述几种对中医认识的存在,因此对中医的现代化就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误解和迷惑……”然而该文作者也未提出振兴中医之方案。从简要回顾看,全国性的战略研讨会的讨论,各类刊物的有关文章都很难拿出一个基本可行的战略方案,如此结局,怎不令人揪心。

    三、追原始中医理论产生之根由,察秦汉医理之真谛,方可明中医药发展之方向

    我国的医学理论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以哲学的阴阳、五行奠定了中医理论基础”说,将中医理论的产生悬于半空之中,这种传统“理论”脱离医学实践为其要害;中医理论整体观的辨证论治说,似与临床密切,但它取材于辨证论治产生之后,仍然没有从中医临床的发展源头探寻;其他如对中医理论简单地“否定型认识”“综合型认识”“创新型认识”等都忽视了对秦汉以远医史的认真研究,没有将秦汉医理之真谛与魏晋、唐宋医理进行追源逐流地推敲比较、探明利弊。

    我国的医学理论渊源于新人时期的医疗实践,这是认识论中由感性化认识向理性化认识飞跃过程的条件所决定了的。近四五万年以来人类从“古人”进化为“新人”,新人的大脑容量、脑内细胞团核、各脑细胞之间的联络通道与现代人完全一样,他们的远事记忆、推理判断能力较“古人”大大增强,为积累经验创造了条件,是各类原始科学知识产生的基础。在中国原始医学史中我曾论证外治疗法先于内治疗法;从考古学讲,裴李岗文化时期我国外治疗法的内容已有植物叶贴敷、水洗、火炙、刺痈排脓;在刺痈排脓的工具中已有植物刺和尖石()之分了。但不能说裴李岗文化时期已有医学理论。医学理论的起源也是有条件的。一般来讲,只有当人们掌握的医学知识发展至使人们感到需要从生理、病理阐明疾病的起因、命名、归类等问题的时候,在人体解剖、生理知识及其他医学知识都有了一定积累以后才开始的。可以这样说:当人们开始研究人体某一部位的解剖结构特征,如当仰韶文化时期的半坡人在陶盆内绘出“人面鱼纹”的时候,他们已开始对目鼻口进行解剖定位,我国的基础医学理论已开始萌发了。从甲骨文分析,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殷商时期或以前,人们已知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了。人们对五官生理的认识,促进了人们对人体调节理论的探讨,当人们对人体诸器官进行分析以后,认识到心脏在人体生理功能中的重要性,于是有了造出心字的要求。从甲骨文中五个心字字形结构分析,我们不难结论:殷商时期的造字者们为造出心字对心脏进行了若干次解剖,因而认识到心内有七个孔窍,孔窍阿有瓣膜、瓣膜有向上与向下之分,又说“圣人心有七窍”,从此将人的思维与调节功能赋予心脏了。是殷商以降的先民们花了千余年时间围绕人体调节理论、致病因素进行了不懈的探讨,创立了早期的人有四经调节论、朴素的脑调节论、原始的气调节论、辨证的阴阳调节论和秦汉时期的经脉调节论。在经脉理论的创立过程中,吸取了既往人体调节理论的所有优点使秦汉经脉理论近似于解决了人体解剖部位、循环系统的如环无端、消化、泌尿生理。因此以经脉为主干的人体调节理论才是中医理论的主纲,人体经脉理论才具有中医特色;是以经脉为主干的人体调节理论为中医理论奠定了理论基础。在秦汉经脉理论产生以后,以经脉主病理论为基础的风寒致病理论、疼痛理论应运而生;以经脉为对象的新的治疗医学产生了无限的生机,如陷下则灸之的灸疗,盛则泻之的放血疗法,推而按之、弹而怒之的按摩疗法广泛应用,甚至在九针中的员针(按摩分间)(主按脉无陷)都是针对经脉的按摩工具。当人们在总结了放血疗法“能杀生人,不能起死者”之后提出“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的时候,以经脉为针刺对象的针刺疗法便诞生了,早期的针刺疗法都是刺入经脉之内的。应该指出:五行-五脏相配理论,是在两汉时期经脉理论比较成熟后.在完善经脉理论的过程中为说明脏腑疾病而吸收入经脉理论的,它不是早期中医理论的内容,它没有为中医理论奠基。但是两汉以后五行学说确实在中医理论的历史长河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一席之地,那是因为发展为脏象学说以后的事。《内经》中的运气学说也不是秦汉中医理论的基本思想。

    结束语:当我们回顾了学者们在研究中医药发展战略的时候,感到在既往的研究中缺乏对秦汉医史原原本本地研究,因而所提方案不够全面。我这篇“战略之战略”也提不出振兴中医药的其他方案来。考虑到与中医药发展战略有关的内涵应指今后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医理论界的研讨内容及如何谋划中医药理论的发展方向,我希望在不太久的将来首先掀起一个原原本本地研究秦汉医学理论热。只有我们研究透了秦汉医理之真谛,澄清秦汉医理与魏晋、唐宋医理之沿革利弊之后,我们才能从中找出今后中医药应该发扬什么、舍弃什么。正如毛泽东主席讲的:“你对那个问题不能解决么?那么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你完完全全调查明白了,你对那个问题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我们分析,在今后中医药发展战略中有一个统一认识问题。比如在秦汉医理巾风寒致病的理论是很丰富的,它抓着了致病因素的要害,我们能不能树立“风寒——永恒的致病因素”思想?我们能不能采用现代科技手段对风寒致病机制进行广泛的研究?从而发扬与再创中医理论的真正特色。义如从传统中医理论讲,怎样看待五行-五脏相配理论在中医学中的历史地位?今后的中医理论中还要不要五行-五脏相配理论?我想,只有当我们研究透了五行学说在中医理论中的始末、利弊,并统一认识后,方可下定决心,决定取舍。我称此一举动为战略之战略。

参考文献

1  孟庆云中医理论的构架与土壤健康报,1990-12-16

2  李鸣真,等对发展中医、实现中医现代化之我见医学与哲学,1990(12)36

3  赵东升,王明惠探索建立辨证论治新体系健康报,1992-5-16

4  孟庆云中医基础理论研究的思路与方法健康报,1992-9-12

5  李加林,马瑜再论中医现代化医学与哲学,1990(12)3637

  

第二章  就“中医之定义: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问题与魏新华先生商榷 

·本文发表于中国医药报1997-6-10也谈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

    提要:当传统中医理论中许多“理论”与临床现象不好解释时,学者们难免要费尽心机琢磨一番,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是一种正常现象。然而作为社会的一员,对于每一个人的观念包括科学事理中的一些观念,都要求尽力与客观事理相符,这种要求也属正常现象。魏新华先生对于传统中医理论定义为“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与历史事实不符,特撰此文与魏先生商榷。

    关键词: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  商榷

    近日拜读了中国医药报199717日刊用的魏新华先生撰著的“远古文化的活化石——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这篇文章从象形文字推导象形语言的内涵,指出:“心属火、肝属木……辨证论治中所辨出来的证、风寒、风热……等借助于自然界的另外一种事物对人体病理现象……进行比喻性表述,……。”结论说:“由此可见,中医学全面地沿用了象形语言这种表述方式,……它是一块远古文化的活化石。”并给中医定义为:“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魏先生在文中客观地分析了中医学利用象形语言表述医学内容的利弊,同时指出:“中医学的理论所形成的层次介于哲学和自然科学之间;它的思维方式象哲学那样丰富,它的研究对象却又是具体的人体、生理、病理和治疗”。魏先生围绕中医理论的形成原因展开探讨,为研究中医理论的起源提供了新的途径,提出了新的概念是可喜的,读之余味深长,受益良多。

    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由于殖民文化的废除,中医事业飞速发展。由此许多学者对中医理论中的许多问题开展了广泛性探讨,加之甲骨文字的研究,出土医学文物的增多,为我们探讨中医理论的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的内涵与形成过程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我们分析魏先生的论证是从秦汉时期中医学认识论出发的,文中借用象形文字的特征说明象形语言的内涵,认定中医理论借取象比类的思维方法创立中医理论,因而结论说中医理论介于哲学与自然科学之间。殊不知魏先生这一论断的依据过于单一,没有考虑到在中医理论兴起的过程中我国出现了“格物致知”的认识论,春秋战国时期的格致认识论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历法学家、经学家、教育家;产生了伯阳父的地震论,墨子的光学,管子的凡心之型、自充自盈等诸多先秦科学理论。中医理论的逐步形成与上述历史背景是分不开的。的确在秦汉中医理论中蕴含着丰富的取象比类(人与天地之自然因素相参)的内容。但是取象比类在中医理论的形成过程中仅是一个认识论,仅是一种方法论,取象比类不是产生中医理论的根本原因。中医理论起源的根本因素有二。

    一、中医理论的起源与基础医学的关系

    医学理论的起源是建立在越来越丰富的医学知识之上的,这是认识论中由感性认识到理性化飞跃过程的条件所决定了的。医学知识自古就分基础医学知识和临床医学知识;医学理论的起源是在医学知识发展至人们感到需要从理论上阐明疾病的起因、命名、分类及其发展与转归等问题的时候,在人体解剖、生理知识及其他医学知识都有了一定的积累以后才开始的。从我国现有史料分析,中医理论渊源于殷商时期或更早。其一,甲骨文证明那时的造字者们已经认识到耳、目、口、鼻诸器官的生理功能,因而创作了听()、见()()诸文字;他们还在创作心字的过程中通过对心脏的反复解剖认识到心内瓣膜有向上与向下之分,认识到心内有七个孔窍,并认为“圣人心有七窍”,从而将人的思维功能赋予心脏了。在甲骨文中有一个心()字描绘了心脏底部的经脉;500年后齐景公讲:“寡人之有五子,犹心之有四支,……”汉初淮南子说:“夫心者,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秦汉之际人体经脉理论由十一经脉迅速向十二经脉发展,上述解剖、生理知识都是《内经》理论的重要内容。其二从传统文化讲,《尚书·盘庚》中的“心腹肾肠”,《大学》中的“肝肺”,《左传·成公十年》的“肓、膏”都反映了人体解剖、生理知识。秦汉时期人们对头脑的认识有了强烈要求,许多不留名的学者对颅脑及颅底经脉进行了解剖,创作了等许多脑字,为《内经》中的蹁脉理论、维筋相交理论提供了依据。在《内经》中,至少有十数篇文章记载了许多人体解剖、生理知识,它们都是创作中医理论的重要依据。中医理论的起源与基础医学知识的发展有关。

    二、中医理论的起源与临床医学的关系

    魏先生说:“中医的辨证论治所辨出来的证……”、“在治疗上寒者热治……”等已涉及到临床医学,这条路走对了。但假如仅依此说明中医学理论的起源是不够的。我国医学理论到底是怎样产生的呢?除了人体解剖、生理知识的积累以外,与临床医学的关系极为密切。如人们在与疾病打交到的过程中逐步注意到疾病的命名、分类以及致病因素问题,这些问题的逐步提出,丰富了临床医学的内容。甲骨文告诉我们:殷商时期疾病名称已达34种,基本采取解剖部位给疾病命名,如疾首、疾心等,也有采用病因命名的,如疾蛔、蛊等。中国古代的这种命名方法,一直延续至江陵张家山汉简《脉书·疾病篇》。在《脉书·疾病篇》

中,全依解剖部位给疾病命名,如在讲到“病在身(躯干)”的时候,不仅讲体表疾病,而目讲了部分内在疾病,尤其在讲肠中的疾病时,又分十一种情况讲述,说明西汉早年的医家对于脏腑疾病归类、命名存在困惑心情。那时医家们曾经探讨过一种全新的疾病命名方法,如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汉代医帛《五十二病方》,几乎全按疾病的临床表现命名,如伤痉、痔、痂、乾瘙、痈等,但其使用时间不长,很快被新兴的经脉主病理论即按经脉区域归类疾病所替代。在临床医学中还有治疗医学中的“用砭肩脉——砭启四害”、放血疗法中的“能杀生人,不能起死者”等临床经验的总结,从而导出了“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健进

了针刺疗法的诞生。当用微针通脉的时候,又观察到“视其虚经,内针其脉中,久留而视,脉大,……”。还有推按疗法中观察到“……推而按之,弹而怒之,……”。“大热遍身,……以两手四指挟按颈动脉,……热去乃止”。秦汉时期诸多临床经验的总结,是医家们创立经脉理论的重要条件之一。经脉理论指导,临床治疗医学的发展;治疗医学中的许多有效方法,反作用于秦汉医学理论,促进了医学理论的完善与发展,为后世藏象学说、运气学说的创立创造了条件。

    三、关于中医理论框架及取象比类在中医理论起源中的地位问题

    魏先生在文中将中医理论定义为:“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从中医认识论讲,魏先生的这个定义切中了取类比象(实属取象比类)的要害。但如果仅从认识论探讨中医理论的全貌,前文已经证明是不可能的。我担心“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及“中医介于哲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提法欠妥,值得商榷。如果我们继续用这一认识指导今后的中医临床,我们将永远使中医理论与中医临床处于玄学之中;要求用这一理论去指导“中医本身”的“规范和正确发展”,我估计也是难以提出具体方案来的。从两汉以前中医理论框架的形成过程分析:中医理论在起源、发展过程中有一条十分清晰的主纲,这条主纲就是殷商以来人们不断探求的人体生理、病理调节理论,它经历了早期的心-经脉调节论,朴素的脑调节论,原始的气调节论,辩证的阴阳词节论,生克的五行-五脏调节论及新型的心-经脉调节论六个或长或短的历史阶段。应该说明:秦汉以前人体调节理论是中医理论框架中的主纲;在人体调节理论中,心-经脉调节论又是人体调节理论中的主纲,其他调节理论的发生都是中国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至秦汉时期,都统归于心经脉调节理论之中。

    我国起源于殷商的心-经脉调节论,由于历代学者们千余年的探索,经历了早期(殷商时期)的心-经脉调节论,春秋齐鲁地区的人有四经调节论,秦汉之交的十一经脉调节论及两汉时期的十二经脉调节论1。在研究中我们发现十二经脉调节理论的完成,最终是在大脑、颅底、眼系解剖及天文、历法理论中的周而复始理论指导下完成的。十二经脉循环往复、如环无端的封闭式循行理论,与天文、历法理论中的建立在“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子·七十七章》)”理论基础之上的一日之周而复始,一月(阴历)之周而复始,一年之周而复始理论密切相关。

    简言之,上述内容才是秦汉时期中医理论最为坚实的框架。古代医家在建立上述理论的过程中,特别当其用于指导临床的时候,广泛采用了取象比类法。我们承认取象比类为中医理论的创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如风寒致病理论中说“地有经水,人有经脉,……天寒地冻,则经水凝泣,……夫邪之入于脉也,寒则血凝泣,……”。“寒邪客于经()()之中则血泣,血泣则不通,……”《灵枢·刺节真邪》在讲用针道理时指出:“人参天地,……寒则地冻水冰。”又说“善行水者,不能往冰;善穿地者,不能凿冻;善用针者,亦不能取四厥,……故行水者,必待天温冰释冻解。”从此推导出治疗方法:“人脉犹是也,治厥者,必先熨调其经,……火气已通,血脉乃行,然后视其病(按病施治)。”这就是中医治疗中“寒者热之”的来由。又如从流水不腐类比推导出:“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郁处头则为肿为风,……”中医理论广为使用的类比方法,是采用自然科学中已知的事物(已知之象)类比于人体,推导人体生理、病理的一种古老的研究(认识论)方法,所得出的结论是朴素的,具体的,不是抽象的。因而秦汉中医理论不是抽象理论,中医学也不应该是抽象医学。秦汉时期的取象比类法为医理之格致提供了研究手段,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应该指出:“媒体性属性抽象医学”的提法,仅是从人与天地之自然因素相参即取象比类提出来的。然而取象比类,不是中医理论产生的根本原因,魏先生在文中得出的结论也不是中医理论的全貌。

参考文献

1  严健民中医理论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形成新论香港:亚洲医药1997(8)1065466l

 

第三章  纪念《解构与重建》发表八周年

——兼论两汉以远中医理论的解构与重建

    提要:何裕民先生于1990年发表了《解构与重建——论中医理论的出路》,与此同时何先生还主编了《差异困惑与选择》。何先生在上述论著中被辟蹊径,观点明确,对于重建中医理论具有指导意义。尽管何先生对“解构”的解释多限于中医理论概念,但他提供了打开“重建”中医理论大门的钥匙。纪念《解构与重建》发表八周年,以秦汉医史为基础,从三个方面论证了对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的历史意义。

    关键词:解构与重建  中医理论框架  秦汉经脉学说

    一、催人奋进的迷雾

    一部诞生在中国黄土地上的延绵数千年的《黄帝内经》及其中医理论的起源、中医理论框架的形成问题,纠缠着人们纷争两千余年,虽自解放以来的五十年间,许多学者又对中医理论问题进行了广泛地探讨1】【2】【3,但对中医理论的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问题众说不一,智者见智。时值今日,在中华医史学术界仍然未能求得最为基本的共识。中国医学理论起源于巫、起源于易、起源于朴素的阴阳、五行哲学说仍为某些学者偏袒,或曰不惜‘动失人心’而固执己见。如认为:“中医的阴阳、五行学说不仅充满了唯物论、辩证法思想,而且包含了控制论、……合理内核。可以说中医的阴阳、五行学说是与全面概括自然界、人类社会、人的大脑思维一般规律的当代哲学方法和包括控制论……等最新科学研究方法同轨的综合性研究方法。”4或认为:“阴阳五行学说是我国古代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也是中医学沿用至今的说理工具。然而,由于近代以来人们对阴阳五行学说的曲解,引发了中医科学性的怀疑和争论。”这位学者在讲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远古时代”的具有科学性质的故事以后说:“写到这里,我不禁慨然而叹古代思想家的伟大和自己的渺小,……阴阳五行学说运用于中医学中所揭示的人体是一个各脏腑组织器官相互关联的系统,………希望一些妄言阴阳五行学说不科学的人能够在认真了解其实质后再发表言论,……。”5

近十余年来,更有一派局外人氏如柯云路之流宣传:“中医讲阴阳五行学说,这完全是建立在气功感基础上的,……中医辨脏腑之间的联系,讲经络,其实都是建立在气功透视、人体特异功能基础之上的,……扁鹊无疑具有透视人体特异功能的能力”6。也有学者认为:“扁鹊是一位具有特异功能的古代医生”7。有自然科学史家也认为“气功”过程发现经络体系是“丝毫不必隐藏’的8。“某特异功能与经脉学说的产生可能会有极大的关系”9。可叹的是,在我们年轻的中医理论学者中也有人认为:古人对解剖器官的认识,主要是通过三条途径,“少数特异人的特异透视功能应该在解剖器官的脏腑的认识方面发挥过一定作用。”10这些学者,人云亦云,说话轻巧,对历史史料不加分析推敲,实在有点信口开河。殊不知他们这些语言,已为中国医学史的探讨布下了一阵一阵的新迷雾,严重影响了当代中医药学的发展步伐。我这山沟里的蚍蜉之辈真想大喝一声:搅得周天寒彻的苍龙们,请笔下留情,为中国医学史的正常发展积点阴德;期盼那些崭露头角的有志之士发扬优点,调转笔锋,在对中医理论解构与重建的道路上为中医理论的顺利发展贡献一份才智。

二、敲开探明中医理论出路之门——解构与重建

俗话说:西方不亮东方亮。就在中国医史学领域中关于中医理论的起源与框架问题仍然迷雾重重的情况下,上海中医学院的何裕民先生于八年以前发表了《解构与重建——论中医理论的出路》11,何先生开篇围绕“否定派和肯定派”展开讨论,将中医理论出路问题提到人们面前。指出:“任何一门科学的重大发展,都表现在基本概念的更新和范式的变革上,我们确认变革范式,是现时代中医理论发展的必经之路。”“深入的理性分析和对历史的严肃反省,促使我们意识到在比‘西极振荡’之中,还存在着更为合理的选择,那就是对传统理论体系进行彻底的‘解构’和‘重建’。”何先生还指出:在这里对传统中医理论的“理解分析就是解构,而解构旨在重建,使新的理论概念或理论结构因此建立”。何先生进一步分析说:“对传统中医理论体系进行解构与重建,是现阶段中医理论发展的切实可入的最佳选择。解构与重建的目的在于把中医学中一系列重要的、基础性的传统概念和认识,从哲学式的论述中脱胎而出,导入可经验的范畴,进而使经验的可公有性和逻辑的必然性、严整性成为重建后的中医理论概念及整个理论体系的两大准则。只有到了那时。中医理论方具备了可证伪性”。何先生在以上论述中步步深入,一环扣一环,分析得何等深刻,真乃在迷雾重重的形势下穿云破雾之作。从总体上讲何先生在解构与重建中的一系列观念,如解构的内容和途径

尚不具体。但未来中医理论的发展将证明它是一篇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作。然而刊出一年便有学者还没有弄清‘天人相应’产生的历史背景与内涵的时候,死抱着‘天人相应’等传统认识提出反驳12,当然也遭到了何先生的回敬13。何先生说:“我国学术界素来过于沉闷,故学术商榷自是值得欢迎的好事。特别是有关中医理论出路这样的大问题,更需要通过严肃、认真、基于理性上的争鸣探讨,来取得某些共识。”随后何先生进行了有理有据的解说。

    《解构与重建》已经发表八周年了,近八年来人们对《解构与重建》莺要性的认识是有限的。虽然医史学术界对中医理论的发展问题一如既往,探讨从未间断。医史学家甄志亚教授指出:“研究医学起源、形成和发展的历史演进过程及其特点与规律,正确地总结历史经验,启迪人们的智慧,有助于人们自觉地认识和掌握医学发展规律,明确医学发展方向,促使医学科学更迅速地发展”14。许多名老中医也撰文指出:中医“理论产生于我国古代,因而它没有也不可能同现代科学相结合,……这样就难以为更多的人接受和掌握,同时也限制了其推广与传播,阻碍了其作用的充分发挥。为了医药学的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接受它,

利用它,并使之能为世界人民的健康服务,我们应该……揭露中医药理论的本质,……从而使之步入现代科学的殿堂。”15还有学者发表《中医学发展的条件和趋势》16,文中引了一位国外学者的分析:中医学“永远围绕着它最初古代书中的那个观点螺旋式前进,……由于认为中医是完美的和自我包容的,因此它不能吸收任何对它的基本假设提出挑战的东西”。国外学者的分析,应该说切中了中医学术界的要害,果真是“旁观者清”。作者最后带点感叹的口气说:“关于中医学的突破性进展及其可能的发展方向,在目前是一个很难明确回答的问题。”近期又有学者撰文《对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危机的思考》17,可见当代中医学理论

界的学者们都在为中医理论的发展而呕心沥血、辛勤地耕耘,期盼着新型中医理论的早日问世。但纵观当代中医理论界之论著,除何先生外,很少提及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的。

    在中医理论出路问题的探讨中,笔者体会:假如我们能用“解构与重建”的观点,将可以在阐释传统中医理论的过程中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大胆“解构”,在“解构”的过程中吸取前人尚未注意的各类医学史料,丰富与完善前人理论,由此中医理论框架之“重建”、“创新”必在其中。

   80年代末期何裕民及全国诸多青年学者,花了两年时间编撰《差异困惑与选择》一书,于1990年出版,何先生在书中强调:对传统中医理论的解构与重建是时代的选择,“解构包含两层涵义:一是对原有概念的分析批判,二是对原有理论系统(或称理论体系)的分析批判。它的目的在于重建概念与理论体系”。八年过去了,何先生的这一论述对于当今中医理论研究仍然具有现实指导意义。盼请中医理论界的学者们都拿起解构与重建这把有力的板斧,敲开重建新型中医理论框架的大门。

    三、论秦汉以远中医理论的解构与重建

    在对传统中医理论的有目的的进行解构与重建的过程中,对传统中医理论的解构是主要的。从战术上讲,这里需要对传统中医理论的总体回顾。如对山岩进行爆破一样,要从总体上选择山岩断面,要对断面上的石质进行研究,要准确无误地决定进钻点与进钻深度,要根据爆破量放准炸药量等等。只有这样对爆破山岩方方面面的情况了解了,才可有把握地一炮成功。

    我不是学中医的。但在1958年就被针刺治疗聋哑的效果所震惊。大学期间,又上了百余节中医理论、针灸课程,近几十年来经络实体研究、针刺感传研究及针麻都对我产生过或多或少的影响,当回溯这些历史的时候,叹息是不可避免的。命运终于于1982年使我从不自觉到自觉地卷入了中华医史的研究之中。首先我读的是《灵枢》,“翻开《灵枢》,众多的经脉循行路线,准确的脏器解剖部位,古朴的生理、病理理论,典型的远古治疗方法,无不给人以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感觉。”我全身心地钻进了秦汉以远医史这块宝地。是《灵枢》、是50年代的中医杂志、中华医史杂志及诸多版本的中国医学史将我的思想逐步引向深入。我在曲折中迂迴,我在沉思中苦求。我体会:研究秦汉中医理论离不开对秦汉医学知识的收集,研究我国医学知识的起源离不开考古学、离不开古人类学、离不开古文字学;在探讨中医理论框架中,我又体会必须深入到甲骨史料,深入到传统文化,深入到某些古文字的演绎过程中,寻找那些尚未被他人认识的、又与中医理论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形成密切相关的内容中细嚼是十分有益的。我曾领悟:从殷商至两汉时期的人们,总在围绕人体调节理论探索;而人体调节理论的探索,应该成为中医理论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中的主纲。因此我曾决定从中国传统人体调节理论着手澄清中医理论框架;又想从秦汉经脉学说的研究中澄清“经络”概念。由于我所研究的内容使我对何裕民先生的“解构与重建”观念具有很高的亲合力。我体会到我国医史界的先驱者们对中国医学史方方面面的探讨,对中国医史分期的多次谋划,

为我们考虑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解构”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缩短了形成共识的时限。我们对中医理论的“解构”,不能仅限于概念,要从总体上考虑。我们寻找中医理论的出路,应从中医理论内部寻找着眼点。换句话说,应从某一中医理论体系形成的具体过程及其有关问题放在那一特定的历史时期进行分析,要吸取那一历史时期有关文化中的有关医学知识,从中找出某一中医理论的本质,澄清它的历史面目。这一中医理论的“解构”必在其中。如《内经》公认形成于秦汉。那么《内经》中的许多理论体系要不要作具体分析?今本《内经》中的藏象学说形成于何时?运气学说形成于何时?在《内经》中,经脉学说占重要地位。我们能不能抓着经脉学说的发展过程对秦汉以远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回答是肯定的。澄清经脉理论发展的历史面目,早期传统中医理论的“解构”必在其中;澄清秦汉以远中医

理论的发展脉络,早期中医理论框架的“重建”必在其中。

就经脉学说讲,经脉学说的本质是什么?它的形成过程渊源于何时?它经历了那几个重要的历史阶段?它与当今之“经络”概念有何区别?官的产生与泰汉及奏汉以远的原始生理学、原始解剖学有什么关系?它的产生与秦汉及秦汉以远的临床医学有什么关系?经脉理论形成以后,在指导秦汉临床医学中产生过哪些影响?它派生过有关医学理论没有?上述诸多问题都是我们对经脉学说进行研究的过程中需要认真研究或曰“解构”的。只有我们从考古学、古文字学及中国传统文化中吸取了尚未被前人注意的内容,对经脉理论的发展过程进行充分的解构以后,才可透过迷雾认识泰汉时期经脉理论的“庐山真面目”。在解构与重建秦汉中医理论框架的过程中,我设计了一幅简表、现录于右。

    因此,我体会: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解构的过程中,首先选择秦汉以远这个断面是根有益的。这一时期假如将殷商包括在内,中医理论好似从“巫的统治之下”逐步解放出来,朴素唯物的内容较多。这一时期的中医理论是建立在远古人体生理学、人体解剖学及远古临床医学(包括疾病命名)基础之上的,而阴阳学说的介入仅在战国、五行更晚约起于两汉,它是人们谋求社会化模式即有君有臣的人体调节理论的产物,后来导致了藏象学说的诞生。我们在“解构”与“重建”秦汉中医理论的过程中,不能否认阴阳、五行的历史地位,但我们应该找准它的历史地位,当它们的历史地位重新确立,还原了历史的本来面目之后,当在对两汉以来中医理论的“解构”过程中逐步认识了五行的历史作用以后,我们才有权在“重建”两汉以来中医理论时对五行理论决定取舍,这才是对中国医史的唯物论态度。两汉以后的医史断面可否以魏晋及唐宋各为一段,这应由那一时期形成的医学理论所决定。对每一时期医学理论的形成及那一时期其他科学知识对医学理论的影响,是我们对那一时期医学理论、概念进行“解构”必须注意的。

    在传统中医理论中,有些理论是非常特别的,如药物归经理论,它是经脉理论用于临床以后的派生物。药物归经理伦形成以后。反过来又强化了经脉理论,强化了辨证论治。对于药物药性及归经理论的探讨问题,扬弃问题,应服从于药物属性的认定,服从于未来整体中医理论的“重建”。

    未来中医理论的出路在于把握好对传统中医理论的认真探讨与解构,在于切合实际地解构基础上进行重建,使未来医学理论符合中国医学史的历史发展面目,它必将使未来中医理论在未来的医疗实践中获得可证伪性,获得世界医学界的共识。

    伟大的新型的中医学事业将在对传统中医理论的“解构与重建”中再放奇彩。

参考空献

  1  马堪温关于医学起源问题中华医史杂志,1955(2)155

  2  龙伯坚《黄帝内经》的著作年代医学史与保健组织,19572):106~113

  3  何爱华评龙伯坚的黄帝内经的著作年代医学史与保健组织,1958(1)6263

  4  黎志钟中医药学走向世界的若干理论问题——接轨、改轨还是铺轨亚洲医药,19978(10)95105

5  高思华,孙天胜论阴阳五行学说1997中医药博士论坛北京:北京科技出版社,1997 312

6  柯云路气功大师·前言北京: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

7  苏礼扁鹊名实考略中华医史杂志,1987(1)50

8  廖育群试论医学起源大自然探索,1986(4)155

9  廖育群扁鹊脉学研究中华医史杂志,1988(2)69

10 傅延龄论脏腑的实质1997中医药博士论坛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 2629

11 何裕民解构与重建——论中医理论的出路医学与哲学,1990(9)3235

12 张学义我对“解构与重建”一文的看法——也论中医理论的出路医学与哲学,1991(8)5556

13 何裕民对“看法”一文的几点意见——兼评中医界的一种误解医学与哲学,1992(1)5456

14 甄志亚关于我国医史学研究目的和任务的回顾与探索中华医史杂志,1991(2)65~69

15 李今庸,袁思芳对实现中医药现代化的一点看法亚洲医药,1997 (10)108~110

16 刘洋中医学发展的条件和趋势中国医药报,1998217

17 蒋永光对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危机的思考医学与哲学,1998(10)534~535

第四章  再论纪念解构与重建发表八周年

    ——喜读1998年《医学与哲学》

    提要:一门伟大的中医事业为繁衍中华子孙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一部浩瀚的中医学史牵动着数千年来医学学子的心。发端于远古的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至两汉时期被载入《黄帝内经》发展为传统中医理论。由于历史的限制,在传统中医理论中襄撷了许多不尽人意的历史尘埃,给后世留下了许多难解的悬念。时值今日,一方面科学事业突飞猛进,电子时代日新月异,大量先进医疗仪器涌入医学领域,与“中风”齐名的脑血管意外病症,西医抢救成活率较以往大为提高;一方面传统中医理论对“中风”病理的认识难于突破,中医治疗手段难于更新。中医临床与理论诸多问题,往往使学界陷入尴尬境地。医学与哲学1998发表十

敷文探讨中医前程,许多佳章一时间难于共识。八年前何裕民先生提出“解构与重建”,为我们展现了发展中医事业的必经之路。我体会:对中医学史料的“解构”就是要将那一历史时期的有关理论与其他科技成就进行较为全面的探讨、决定取舍,“重建”必在其中。

关键词:当代中医  发展趋向  关于中医文化人文学

一、关于当代中医理论发展的趋向问题

1998年度,我国医学界同仁及有关报刊杂志围绕中医发展问题做了许多工作,如中国医药报发表的“中医学术发展的方法学思考”等等。我这里仅就1998年度的医学与哲学发展探讨中医药发展前景的文章进行探讨,这些文章对于促进今后在中医理论的研究中着重采取“解构与重建”方针对中医理论进行重新审视是十分必要的。《医学与哲学》1998年第七期(以下凡引医学与哲学一九九八文章,简书某期)发表了“解构与重建”作者何裕民教授的新作《新的世纪,新的契机——略论中医药学的发展》,尽管这篇文章偏重于从“中医药学”方面探讨问题,但何先生强调了对中医理论“重新加以建构”,“首先要对中医理论体系进行解构”的重要性,促使我们对何先生八年前发表“解构与重建——论中医理论的出路”的回顾,何先生的今文,同样有利于促进新型中医理论的诞生。一期发表了傅延龄、陈非先生的文章《论脏腑实质的演变》,这是一篇思想较为活跃的论著,作者首先指出:“在古人认识脏腑的早期,脏腑是指在结构上相对独立的解剖器官。然而随着中医理论的建立与发展,脏腑逐渐演变为人体整体功能的划分。也就是说,解剖器官的脏腑演变成了功能划分的脏腑”。全文由此展开讨论,这篇文章的价值,在于从另一个角度对中医基础理论的重要部分一脏腑进行了“解构”性的讨论,对重建中医理论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作者在“初期,解剖器官的脏腑”中,对《内经》所载早期人体解剖知识进行了扼要分析,指出:“凡此皆可看出,早期的脏腑指的就是解剖器官”。“演变:功能脏腑出现”是作者的第二个论点,认为:“《内经》中的脏腑虽然还留有解剖器官的痕迹,但都不再是解剖器官。无论是在生理功能上,还是在病理上,《内经》中的脏腑都具有了许多非解剖器官的内容”。“随着医学理论的建立与发展,虽然原有的脏腑名称仍然得到沿用,虽然解剖器官中还留有或多或少的痕迹,但毕竟此时的脏腑不再是彼时的脏腑。脏腑新特性,新功能,新病理的提出,这就标志着器官脏腑向功能脏腑的演变。”作者第三个论点是:“原因:脏腑缘何而变。”认为“主要是由于在当时有限的科技条件下,人们对机体的直观观察还不可能深入到较器官水平更深人的层次。……而人的思维却可以进人到更深层次去认识事物。……选择了‘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藏’的认识方法”。“当推理演绎方法成为医学研究的主要方法以后,中医关于脏腑的认识便主要是从古人对机体整体功能所作的超越直观的理解和认识”。随后作者又从“混乱:器官脏腑残留”,“对策:如何研究脏腑”进行讨论。作者最后说:“对现在已经认识到的人体功能,依据中医原则,在脏腑进行重新划分或补充划分,并将传统的认识进行具体化和深化处理。”强调:“在这样的工作中,要既审慎又果敢地破除一部分传统内容。”不难看出:虽然作者在文中的某些观念值得商榷,但指出了传统中医理论中脏象学说形成过程的实质,是值得医史界重视的。作者力主对中医基础理论中的重要部分——脏腑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这一思想是十分可贵的;作者从脏腑角度阐明当代中医理论发展的趋向,也是十分有益的。

二、关于中医基础理论的历史和现状的分析

徐以先生撰《中医学现状和中医基础理论的缺陷》一文,发表于一期。这篇文章重点对中医基础理论的缺陷进行了探讨,其态度是诚恳的。写到:“中医基础理论核心的脏腑学说就建立在阴阳、五行的基础上,用‘有诸内必形诸外’的原理推测出人体内脏功能变化。”指出:“该原理必须具备一个前提:只有内外间的对应关系明确,推测才可能合理、准确。中医学恰恰是缺乏对人体内部的了解。人体解剖支离破碎,生理研究未从体内着手,病理解剖仅有零星认识。不掌握形态,无从谈功能;不掌握正常形态,无从谈病理;更无从谈疾病。缺少这一前提,单依据外在表现推测而得的内脏功能变化,只能是缺乏证据、思辨推理的玄

想”。文中引近年论著说明中医基础理论中存在着一些不可简单克服的问题,作者从脏腑发问:“高度泛化,什么都能自圆其说的超稳定医学理论合理吗?”作者行文流畅,言短意明,所指出的问题,切中中医理论的时弊,值得学界深思。

《对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危机的思考》是成都中医药大学蒋永光教授撰著的,发表于十期。蒋先生说:中医“基础理论并未因经验的大量积累而出现质的改变和飞跃,相反保持着令人难堪的稳定”。他惊呼:“中基理论的危机,实质上是整个中医学的危机”。认为:“危机来自于、也表现在理论结构本身”。指出:“中医理论发展的方向应该是理论内涵的拓展性深化”。蒋先生的意见引人深思,它将成为促进与深化中医理论探讨的动力之一。

三、关于中医文化人文学研究问题

自《内经》成文以来数千年间,中医理论界对中医理论的探讨从来间断,这是魏晋、隋、唐、宋、元、明医学理论有所发展的原因。解放以来,中医事业再度进入辉煌时期,中医学府林立,中医期刊峥嵘,医家心舒志广,学术开拓争鸣。不仅对中医经典文献进行了广泛研究,而且对“经络”进行了多层次研究与探讨,在‘证’的研究中也取得了一定进展,但都未能突破传统中医理论的框架,在“经络”的研究中,还歪曲了秦汉经脉理论的本意,导致了当代许多学者的反思。近些年来中医文化学研究又被提到议事日程。仅1998年的医学与哲学l11期,就发表有关文章八篇。四期发表白长川《中医人文文化特点与中医现代化》,文章认为:“中医人文文化是有三个层面构成的。即政治层面、结构层面、观念层面。”“谓政治层面,表现在中医理论运用了当时社会统治阶级的一些名词来表达中医脏腑的功能。如心者,君主之官……“在结构上是天人相应,形神合一;在观念上是重道轻器”。作者指出:“上述三个层面都离不开人文。所以,在范畴上把中医定为人文科学,在理论上定为自然科学,在学术上定为经验医学”。白先生对中医人文文化三个层面的探讨,发人深省;白先生的“三定论”之缘由似有商榷之处,本文从略。八期有学者指出:对中医文化学的研究,“首先要对中医理论自身进行文化哲学的历史解析,亦即首先剥开中医概念论断的文化哲学外壳,还原其朴素的医学内核,然后将其置于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才能研究提高,发展更新”。这位学者的思想,当然也是想从文化学范畴研究传统中医理论,是对中医基础理论进

行解构与重建的反映,他将促进当代中医事业的发展。

在医学文化学研究中,车离、王红漫合作的《关于中医基础理论研究的思考》发表于五期,该文具有一定特色,主要观点,切中了要害。文中用了较大篇幅探讨了中西医“两种不同特质的基础理论”,在研究方向问题上扼要分析道:两千年来,历代医家对经典文献研究“并未发展中医学本身,从而不能突破中医药学的基础理论,它仍然保持着阴阳五行,脏腑经络,精神气血,三因病机,四性五味等原有状态。”由于中医药的科学内涵蒙上文化遮蔽,导致其基础理论科研工作面临文化隔离的困难,缺少对中医药的文化觉醒,是不能作出任何中医基础理论课题立项之合理论证的”。关于今后的研究问题,车、王二位指出:对中医基础理论既不能否定一切,也不应肯定一切,“既然经典文献研究不能导致中医学术本质的发展更新”,已经出现的第三个研究领域——中医文化学研究——对中医基础理论作历史的文化哲学研究就顺理成章了。作者认为:“这是一个关键环节,在传统状态与现代化之间既不可回避,也不可逾越。首先只有剥开中医药学基本理论的文化哲学外壳,澄清其医药效验的科学内核;第二步再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对这些科学内核进行实验研究,加以提高、发展和创新。这,很可能是中医药学在现代化科学群的发展中的必经之路。”

    毫无疑问,众多学者将研究中医的目光转向“中医文化学”、“文化哲学”是有益的。它至少可以提高人们了解中医理论的产生、发展与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史之渊源关系。作为人类学分支的中医文化学和中医学中的文化哲学都是传统中医理论在中医发展的某一历史时期的产物。比如秦汉时期以阴阳、五行建立起来的传统中医理论,具有原始而朴素的特征,它既是中医文化现象,也具有中医文化哲学的特色,在一定历史时期促进了中医事业的发展但是,就《内经》形成过程中所裹撷的天文、历法、物候、数理等学科内容之杂,虽对中医发展起过促进作用,但它必然受到历史的限制,对于今天的科学技术水平讲,无疑是落伍了,应该给予重新审视了。那种认为中医人文文化“即中医的理论是朴素辩证的,是宏观思辨,定性描述的。它的自然观、整体观、疾病观、辩证观是定位在中医人文文化的框架里。”因而指出,“中医现代化只有从人文文化的角度来加以认识”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假如完全按人文文化特点来规范新型中医理论,在临床中仅保持传统中医理论中的“宏观思辩”一条,就足以“维持”中医理论的“传统性”而使未来中医理论仍然裹足不前。关于“剥开文化哲学外壳”之后叉如何创新,当然也是医史界应该关注的。假如这种“剥开”就是对中医理论的“解构”,并将应该“重建”的中医理论放到那一相对历史时期的基础医学、临床医学以及其他相关科学史料之中去考查,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医学文化学的落脚点。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重新审视的时候,“解构与重建”思想既是一个指导思想,又是一把有力的板斧它将劈开新型中医理论的大门。

第五章  三论纪念“解构与重建”发表八周年

——试述中国传统医学史上的“解构与重建”问题

    提要:传统中医理论的发展史蜿蜒两千余年,历代医家们对发展与完善传统中医理论付出了心血。历史上曾有不少学者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这是《甲乙经》《太素》、《类经》相继问世的根本原因。下文就传统医学史上的“解构与重建”问题作些探讨。

    关键词:中国传统医学史上的“解构与重建”

    以心脏和心脏底部解剖知识为基础的,发端于殷商时期的心-经脉调节理论曾经是早期中医理论的核心。这一早期的中医人体调节理论发展至春秋时期,齐鲁地区的学者们已提出“心有四支”的人体四经调节理论1。战国晚期发展为十经脉、十一经脉调节论,秦汉时期又修正为十二经脉论。至此我国的人体心-经脉调节论假说趋于完善。但是,在《内经》成书时期,人体经脉调节论仅收入十二经脉理论,而十经脉、十一经脉理论仅残存于《灵枢·本输》等篇章之中,“人有四经”调节论则全未收入《内经》,至使后代学者难以领悟人体心-经脉调节理论的发展全貌与精神实质。由于《内经》中没有全面展示人体心-经脉调节理论的发展与演进过程,虽有奇经八脉的零星补入,经脉调节理论也未能成为指导中医临床药物处方理论的主流。加之当时的科学技术水平的限制,实验医学不可能建立,秦汉时期的人们虽对大脑及颅底进行过解剖,对脑组织及颅底经脉有所认识,并创立主持抬足运动的“蹻脉理论”,也未能挽回心-经脉调节理论在传统中医理论中的主导地位。相反,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内经》的成书,除以医学为中心撰集大量的医学史料外,还出于完善中医理论的需要,裹撷了先秦时期的所有天文、历法、数理、物候、原始哲学,甚至包括社会学中的君臣思想等诸方面的史料。在思维方法上大量采用“取象比类”(实为人与天地之自然因素相参)思维方法,引进气的思想、阴阳五行学说构成了传统中医理论框架,在这个传统中医理论框架中,阴阳学说、五行学说占着主导地位,尤其以社会学为基础组成五行之有君有臣的调节理论引人医学后,得到历代王朝的肯定,逐步发展为脏象学说以后,再加之含有君臣思想的药物归经理论的创立,使传统中医理论根深蒂固,从此指导中医事业的封闭式发展。

    纵观历代医家在《内经》传统中医理论的指导下,从各个学科发展了中医理论,《伤寒论》、《千金方》、《诸病源候论》等等新的医学论著不断问世,一度使中医临床实践获得发展。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历代医家们并未满足于已经形成的传统,中医理论框架,近两千年来,医家们多次对于《内经》的理论论述方式提出改进尝试,如《针灸甲乙经》、《黄帝内经太素》、《类经》的问世,便是我国传统医学史上的对《内经》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的反映。这就是本文立论的核心。

    一、《针灸甲乙经》中解构与重建思想

    皇甫谧所处的时代,有它自己的一些特色。魏晋时期,从两汉走来,在‘独尊儒术’的三百年之间,老庄学说倍受时人推重,玄学成为一代风范。与皇甫谧同时代的嵇康、阮籍、王弼等人,既主玄学,又通医理,应该说玄学对那一时期医学理论的影响是存在的。但是皇甫谧在撰《针灸甲乙经》时,未受时髦风尚的影响,这种精神是十分可贵的。皇甫谧对《素问》、《九卷》(《灵枢》、《明堂孔穴针灸治要》三书进行认真分析,指出:这三部古籍,皆黄帝歧伯遗事。且“三部同归,文多重复,错互非一。”因此,他根据针灸临床的需要,下决心对秦汉针灸医理与魏晋医疗实践相结合,“乃撰集三部,使事类相从,删其浮辞,除其重复,论其精要”,著一部指导中医针灸临床的医书。

    从总体上讲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达到了他想达到的目的。《针灸甲己经》分十二卷,一百二十九目,以求条理分明。在每一卷中皇氏力主围绕一个中心,从三部古籍中汇集资料再依细目组文,希望说明他想说明的问题。如卷一计十六个细目,文词选用于《索问》、《灵枢》的三十八文中,即从《素问》、《灵枢》的三十八篇文章中选择适当内容重新组合成文,其核心内容是五脏与神在针刺治疗中的作用、五脏六腑之阴阳表里关系、五脏腧穴与五时五色等相配、五脏与五官之关系以及四时、阴阳对人体生理病理的影响。可以说卷一是围绕针灸治疗的需要汇集秦汉传统中医理论,是《甲乙经》的基础理论之一。在全书中有的细目从多方面展开讨论,如卷一精神五脏论第一,皇氏从《灵枢》之《本神》、《素问》之《举痛论》、《宣明五气》、《调经论》、《五脏生成论》等六篇文章中采撷有关资料编撰成文。有些细目

较简明,如卷二脉度第三、经脉根结第五两文,仅从相应的《灵枢·脉度》和《灵枢·根结》篇中摘取一段核心文词成篇,目的在于突出“脉度”和“根结”在针刺治疗中的本意。

    从《灵》、《素》原文讲,皇氏根据某一篇文章之段落意义的不同,重新打乱组文,如《灵枢·脉度》的核心内容。即各脉之长短的度量选入卷二脉度第三外,《灵枢·脉度》中的其他内容则归人卷一中去了。《灵枢·根结》中的其他内容则归人第四、五两卷。将《灵》、《索》原文重新打乱,分别归入《甲乙经》中卷数最多者如《灵枢·邪客》之内容分别归入第三、五、十、十二计四卷之中。《灵枢·刺节真邪》内容则分别归人第五、七、九、十、十一、十二共六个卷目之中。《素问·缪刺论》之内容也重新组合于第三、五、七、九、十一、十二共六卷之中。说明皇甫谧将三部古籍重新编排,“使事类相从,删其浮辞,除其重复,论

其精要”的构思思想和决心。

    前文讲过,皇甫谧所撰《针灸甲乙经》达到了他想达到的目的。《针灸甲乙经》的问世,是我国针灸治疗史上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促进了我国针灸事业的发展。

    二、《黄帝内经太素》的解构与重建思想

    皇甫谧在撰《甲乙经》时有一个目的,就是围绕针剌理论与实践将《索问》与《灵枢》等三部古书中的内容进行重新组合,撰著于十二卷中。杨上善撰《黄帝内经太素》时,大体采用了皇氏方法。但从《太素》目录十八类三十卷分析,仅卷数就较《甲乙经》多十八卷,说明杨上善撰《太素》时考虑问题较宽、较细。且每一卷都突出一个名字,如卷二摄生之二;卷六脏腑之一;卷八、九、十经脉之一、之二、之三。当我们读到这些卷名就大体知道该卷内容,这是《甲乙经》所不及的。杨上善撰《太素》时,与《甲乙经》比较,选材方法基本一致,如“经脉”三卷,分别选材于<灵枢》之“经脉”、“经别”、“邪客”、“动输”、“脉度”、“寒热病”、。五音五昧”、“逆顺肥瘦”、“卫气”、“根结”及《素问》之“脉解”、“阳明脉解、“缪刺”、“举痛论”、“刺腰痛”、“痿论”、“皮部”、经络论”、“骨空”等计一十九个篇目之中。就《灵》、《索》原文讲,亦被打乱,或曰解构,分别收入有关卷目之中,如《灵枢·经脉》就分别收入于经脉之一的卷首及经脉之二的经脉别异和十五络脉之中(未考虑收入佚文的可能),又如《太素》第十一卷,下设“本输”、“变输”、“府病合输”、气穴”、“气府”、“骨空”六个细目,分别从《灵枢》之“本输”、“顺气一日分为四时”、“邪气脏腑病形”、“背俞”及《素问》之“水热穴”、“气穴”、“血气形志”、“气府”、“骨空”等九篇文章中选材重组(或曰重建)。《太素》的这种归类法,无疑与《内经》比有他自己的优点。《太素》还于第十四卷起,设“诊候”数卷,设“证候”数卷,第十九卷为“设方”,该卷从《素问》之“汤液醪醴论”、“异法方宜论”、“血气形志”及《灵枢·外揣》等十一篇文章中选材分八个细目加以阐释,这种按诊候、证候、设方等题意归类重组进行论述,都是《甲乙经》所不及的,它适应了临床工作的需要。

    十分遗憾,由于历史的原因,扬上善未能留下前言后序,且原文遗佚较多,无疑给我们的分析带来许多困难,对于杨氏撰集《太素》的指导思想,我们无从得到更多的史料加以说明;对于《太素》在中国医学发展史上的地位,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

    三、关于《类经》的解构与重建思想

    明朝的二百七十五年间对于中国医学史讲,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明初,自朱元璋起,为克服元朝时弊,实行了一些有利于农业发展的政策,如鼓励人们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等;对于手工业和商业,采取了减轻赋税的政策,促进了造船业、桑蚕业、纺织业、印染业以及商业的发展。明代提倡理学,朱熹之《通鉴纲目》成为明代知识分子必读之书,该书采用分类法将纷乱史事重新分类,立纲为提要,设目以叙事。用分类法整理史料对医学界是有影响的。元末明初,滑寿就将《素问》分作十二类完成《读素问抄》,现收于汪机之石山医案。十四世纪中叶医家楼英编《医学纲目》,十六世纪李时珍编《本革纲目》,都是历史上的光辉巨著。自唐以来,医学中的天命说、运气说占据一定地位,明代再起。明中叶虞搏抨击天命运气;那一时期韩立主医案格式,都是明代医家的骄傲。张介宾就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撰《类经》的。张介宾“幼禀明慧,自六经以及诸子百家,无不考镜”。张氏在临床中“恐《内经》资其白用而不能与天下共用,遂乃著而为《类经》”。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对《内经》的研究,在于“发隐就明,转难为易”。如要达到这一目的,“则唯有尽易旧制,颠倒一番,从类分门,然后附意阐发。”这就是张氏对《内经》进行解构,重建《类经》的指导思想。

    《类经》三十二卷,前二十八卷可分作十一类,三百四十九门,加实际为复习题纲的“会通类”(第二十九至三十二卷)共十二类三十二卷。从卷数与分类方法讲,《类经》与《黄帝内经太素》相似。张氏将《内经》之内容“颠倒一番,从类分门”者如第七、八、九卷为经络类,计三十五门,分别取材于《灵枢》之“经脉”、“经别”、“经筋”、“本输”及《素问》之“五脏生成论”、“气穴”、“气府”等二十八篇文章之中。在其他十类中组文情况与此一致,不必赘述。但是《太素》中没有收集运气类,而《类经》中则从二十三至二十八卷计四十四门探讨运气学说。究其原因,大约与七世纪早期杨上善撰《太素》时《素问》中没有“天元纪大论”等七文有关;而张介宾撰《类经》时则《内经》中已有王冰补入的运气七篇了。

    前文我们初步探讨过《针灸甲乙经》、《黄帝内经太素》、《类经》中的解构与重建思想,在何先生《解构与重建——中医理论的出路》发表八周年之际,用“解构与重建”思想重新审视上述史料是有现实意义的。历史上这些重组的医籍,不仅促进了当时中医事业的发展,而且给予当今中医史学界不少启示,说明对传统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的必要性。但是,由于古人所处的历史条件不同,他们没有更多的考古史料可作借鉴,如甲骨文字没有出土,难以将中国医学史上朔至殷商;没有象现在这样的科学知识如人体解剖、生理、病理知识作基础,没有开展人类原始思维的研究,对人类原始思维处于空白,不可能将我们的思维引向

深入;没有动员更多学者对古代医史进行多层次研究的条件。因而他们对《内经》理论“颠倒一番,从类分门”的解构思想及“然后附意阐发”的重建思想,只能在“分类学”的指导下原地踏步,不可能突破两汉以降形成的传统中医理论框架。

    现在不同了,自《类经》以来的三百余年间,尤其近百年来,人体科学随着突飞猛进的科学事业飞速发展,我们已经可以在前人对诸学科研究的基础上吸取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改进我们的研究视野了;我们已经可以借助考古史料挖掘出我国的人体解剖史起于殷商人们对心脏的解剖;我们已经可以澄清我国的医学理论始发于人们对人体调节理论的探讨;我们已经可以探明我国的人体心脏-经脉调节理论已经走过了“人有四经说”、“十经脉”、“十一经脉说”和“十二经脉说”三个历史阶段;我们已经阐明秦汉以远中医理论的起源及中医理论框架的形成过程。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今天能够将秦汉中医理论、魏晋及唐宋元明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的基础。愿中华医史理论界的同仁们在解构与重建思想指导下,将传统中医理论立足于各个时期的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基础之上,排除历代社会科学对医学理论的人为影响,重新审视传统中医理论,为早日振兴中医而奋斗。

参考文献

1  严健民.《素问·阴阳别论》人有四经考释.湖南中医学院学报,1997(3)67

第六章  秦汉经脉理论研究求共识

    提要:秦汉时期包含经脉和络脉理论的经脉调节理论发展至20世纪50年代,被学术界简称为“经络”,甚至“经络”成为习以为常的口头禅。当针刺疗法的疗效被更多的临床经验肯定时,学术界和医学科学界便逐步展开了“寻找经络实体结构”的运动,以及皮肤电阻研究、经络感传研究等等.至1999年底又提出“人体虚体调控系统”,又有五个单位联合提出“经络物质基础之谜有望揭开”,时值2000年,仍有报道:“初步证实了一些与经络有关的物质及理化特性”(健康报2000422)。我们承认:上述各类研究,都属人体生理学范畴,它们都不可能揭示“经络”的本质。因为“经络”从秦汉经脉调节理论中分离出来便构成了一个误区,许多学者提出“反思”,仍然难以冲出这个误区。我在《中国医学起源新论·秦汉经脉学说起源及当代“经络”新论》中用十二章探讨了秦汉经脉学说,虽然仍有许多问题没有说清,希望将这些粗浅研究作为基础,求得学界共识;并在此基础上采取解构与重建方法,继续从各个方位探讨与重建新型中医理论。

    关键词:奏汉经脉调节论  求共识

    中医理论的起源是建立在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基础之上的,中医理论框架形成于殷商至两汉之间的千余年间;中医理论研究的核心是人体调节理论;在中医人体调节理论中心经脉调节论是人体调节论的主纲。上述内容便是中医理论的真正特色之一,已在《中国医学起源新论》中作了较为详实的回答,论证了秦汉经脉理论的创立过程。以下分四个历史时期简要复述于后。

    一、殷商时期人们对心脏及其经脉的认识过程

    我国历史发展至殷商时期,各类原始科学口头文化已盛行数千年。如8000年前的万年仙人洞有红陶片出土,到仰韶时期彩陶发展飞速;河姆渡文物证明:7000年前我国已有人工种植水稻;属于仰韶文化的陶盆内画有人面鱼纹图像,可以认为这是早期人类开始探讨耳、目、鼻、口生理及其解剖部位的尝试。由此我们不难推知:由于生产的发展,人们有了交流生产经验的需求。根据原始科学文化发展的规律分析:从事各类生产活动的人们,尤其是各个行业中间对于本行业非常感兴趣的人们,他们对他们那个行业中的原始知识掌握的多一些,他们在实践中又比较地善于理解与总结自己的感知与经验。在原始社会条件下,行业知识的传承就靠耳闻目染,言传身教,是原始口头传授文化的特征。从原始文化交流讲,可分作原始制陶口头传授文化,种植农业口头传授文化,耳目生理及解剖部位口头传授文化等.还有原始天文知识口头传授文化,原始历法口头传授文化,原始编织、纺织、印染口头传授文化等。殷商时期的文化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殷商时期的手工业如养蚕、丝织、冶炼、铸造、造房、各类木工、各类制陶等等,无愧为号称百工。殷商时期已由原始父系氏族社会发展为奴隶制度,居于上层社会的人们。攫取了人民创造的各种成果,同时也集中了一批精通于各个行业的人们,为他们的聪明才智的发挥创造了一定的条件,促进了原始科技包括文字的发展,同对也促进了人们对人体生理、病理的探讨。在人体生理方面,耳、目、鼻生理最早为人们感知,从甲骨文心字分析:殷商时期,人们最为关注的是心脏。也许因为人们在宰杀牲畜时,或者统治者们在活剖奴隶的胸腹时看到过心脏的博动,促进了他们对心脏生理功能的遐想.成为迫切要求造出一个心字的动力,从而促使造字者们先后用了200余年的时间对人体心脏进行反复解剖观察,弄清了心内有七个孔窍。现代解剖证明这七个孔窍是上、下腔静脉孔,左右房室孔、肺动、静脉孔和主动脉孔证明殷人的结论是正确的。与此同时,殷代的造字者们先后造出了五个心字,其中三个心字内描绘了心内瓣膜,瓣膜有向上与向下之分,毫无疑问,向上的瓣膜指主动脉瓣和肺动脉瓣;向下的瓣膜主要代表左右房室瓣。殷人的描绘也是正确的。在五个心字中,后一个心字作大约创作于商纣王时期,它的特点是在心脏底部描绘两条线。春秋齐鲁地区心字作,心脏底部划作四条线,战国至《说文》从之。很清楚《说文》中的心()字是从殷商时期演变来的,它代表了心脏底部的四条大经脉,这四条大经脉就是显露于心包膜之外的发至主动脉弓的左锁骨下动脉、左颈总动脉、无名动脉(头臂干)和上腔静脉。殷人在心脏底部描绘两条线也是与解剖一致的,是有深刻内涵的。这“内涵”在于他们认识到心脏底部的经脉对全身具有重要作用。到春秋齐国提出“心有四支”,成为“人有四经”调节理论的重要依据。殷商的末代君主封王曾讲“吾闻圣人心有七窍”,这意识是说圣人即有学问的人是用七个心眼在思考问题,因此,他借机下令杀大臣比干,验证心是否真有七窍。“圣人心有七窍”证明那时的人已认为人的思维功能是心脏完成的。这一思想(假说)影响我国三千余年。发端于殷商时期的人体心-经脉调节论引出一段热热闹闹的发展过程。

    二、春秋齐国的人有四经说

    春秋齐灵公时期(公元前580年前后)先后造了一只和一座钟,均依叔候命名,叔候缚铭的心字作叔候钟铭的心字作,都突出了心脏底部的四条大经脉。四十年后齐景公说了一席话:“寡人之有五子(五位谋臣),犹心之有四支,心有四支,故心得佚焉”。这故事的起因是齐景公到“畈”去打猎,十八天不回朝主事。大臣晏子急了,劝景公回朝主事时,景公讲了上面的话。意思是说:我有五位谋臣在朝处理各种事务.好比心脏有四条经脉支配着全身的功能.心脏有四条经脉管理着藏腑、手足,心脏很安闲。我有五位谋臣为我主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齐景公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反映比齐景公早约一个世纪的《管子·内业》讲:“凡心之刑,自充自盈……灵气在心。一来一逝。”这一记载证明公元前七世纪又有人见过活体开胸时心脏在胸腔内跳动(自充自盈,一来一逝)的情景。“灵气在心”当然是指心脏具有思维功能。《内业》证明,景公的讲话精神,是齐国的先祖们传下来的,后世《庄子·外物》又讲:“心若悬于天地之间,……胞有重阆,心有天游”。都应看作是古人在不同环境条件下见到过心脏悬于心胞膜内跳动情景的。《淮南子》说:“夫心者,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淮南子》点明了心脏底部四条大经脉的全部作用。今本《素问·阴阳别论》中记载:“人有四经十二丛”。“人有四经”指“心有四支”,源于殷商是没有问题的。大约于公元前300年左右,当“四经说”不能满足已经发展了的基础医学与临床医学要求的时候,人们又在四经说基础之上创立十经脉1、十一经脉理论。人有四经说假如从殷商算起走过了千年里程,可见古代科技发展周期之长。

    三、秦汉十一经脉说

    本世纪七十年代在长沙马王堆出土汉代帛书《足臂十一脉灸经》和《阴阳十一脉灸经》,后来又在江陵张家山出土汉简《阴阳经脉篇》,与马王堆《阴阳》内容一致。马王堆帛书抄于公元前187年以前,至少著录于秦汉之交。帛书出土以后,许多学者从不同侧面进行了研究,他们的共同认识是:《足臂》、《阴阳》经脉循行点比较简单,绝大多数经脉向心性循行,各经脉之间没有相互勾通,分支极少,经脉和络脉与内藏没有联系,是经脉学说创立早期的作品。这些意见是正确的。我在《中国医学起源新论》第180~193页专立“经脉学说创立早期的几个问题”中对其进行了探讨。我认为:《足臂》《阴阳》除上述特点外,其经脉循行方向是依人体四肢浮见于皮表之下的“经脉”为基础论述的,创立十一经脉理论的作者们很可能对人体皮下大静脉进行过“扪而循之,推而按之,弹而怒之”的观察。如对浮见于四肢的

大静脉顺静脉向下(离心方向)推按时,则因静脉瓣控制了血液反向流动,被推的静脉段(静脉瓣以下的一段静脉)低平,空虚的界限十分清楚,提起手指,可见血液很快从远端向上冲去。古人观察到的这一结果,便成为经脉向心性循行的理论依据。又如:在《足臂》臂太阴脉和臂少阴脉的起点与循行问题的介绍中,两脉的起点直接从“循筋上廉”和“循筋下廉”讲起,“筋”成为两脉的分界线。两脉之间的“筋”在什么部位呢?根据现代解剖知识分析,这“筋”便是掌长肌键。请作试验:掌心向内伸出前臂,将手掌稍向后扬,便见掌长肌健微起,触之坚硬,古人便以这条处于中界位置的“筋”(可见、可触)作为臂太阴脉和臂少阴脉的分界线了。上述两则说明经脉学说创立早期部分内容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之上的。其实以“足”和“臂”为主语的十一脉灸经,强调的就是建立在足(胫径)(臂径)静脉基础之上的经脉主病和按经脉施受的早期经脉理论。

    我们讲人有四经说向十一经脉理论发展是因为临床进步的需要,这一点首先可从疾病命名窥见一斑。温少峰、袁廷栋二氏从殷墟宫廷卜辞中将疾病归类为34种,概括了那一时期的疾病命名情况,其中依原始解剖部位命名者占半数以上。周王室对疾病曾有命名,如“四季有疠疾,春有瘠首疾,夏有痒疥疾……”以及“肿疡、溃疡、金疡、折疡2”等,可见周室给疾病的命名方法是以临床表现为主的。至少著录于秦汉之交的《五十二病方》其疾病命名方法亦多依临床表现为主,然而张家山出土的汉简《阴阳经脉篇》篇后记载:“凡二十二脉,七十七病”。按经脉归类疾病,有一目了然之感。在上述史料中突出了脉与病的关系,

揭示了经脉主病。当我们重温各经脉原文格式时,《足臂》之论述格式为“……其病……诸病此物者……”,这是单纯的按经脉归类疾病的叙述方式。《阴阳》则不然,他的论述格式为“是动则病……是×脉主治,其所产病……为×()病”。《阴阳》首先讲的是疾病的诊断问题。根据张家山《脉书·相脉之道》记载,“是动则病”是“它脉静,此独动,则生病”的简述形式,是古典痈病、齿槽脓肿等病的诊断方法,是早期脉象学的内容。“是动则病”理论被《灵枢·经脉》继承,其论述形式是……是动则病,……是主×所生病,……为此诸病。”它的原形来源于《足臂》和《阴阳》。但是,汇集《灵枢·经脉》篇的作者们只见到“是动则病”四字和“产病”(将产病改作生病)及《足臂》残留句“诸病此物”并将其改作“为此诸病”。因此给人以囫囵吞枣之感。汇集《经脉》篇的作者们未见到“相脉之道”的三组脉象,不知“是动则病”就是“它脉静、此独动、则生病”的简称。因而为后世留下悬案,闹出了“是动病”与“所生病”的千年纷争。从《足臂》和《阴阳》分析,创立原始的脉象诊断法,也是创立十一经脉理论的动力之一。

    四、两汉十二经脉理论的形成

《素问·阴阳别论》的汇集者开篇就讲:“人有四经十二丛”,但是在全文中这七个字的本意没有解清,后世注家多回避。或者将“四经”解为“谓四时之经脉也”,此解真乃天壤之别。但后人从无反驳,因不释“人有四经”的真意。前文已讲:我国的“人有四经说”源于殷商至《淮南子》,它是解释人体调节理论的。用现代解剖讲:“人有四经”是指心脏底部显露于心胞膜之外的四条大经脉,“十二丛”则是由这四条大经脉分支出去的抵于头颅和四肢末端的动静脉主干,“人有四经十二丛”是整个《内经》继承早期经脉理论的唯一的一句。

出土医史证明:秦汉之交流行的是十经脉和十一经脉理论,已如前述,两汉时期我国原始科学技术如天文、历法、星象术、丝织、印染、古文字、造纸术、交通运输等都在飞速发展,两汉医学的发展更为人所共知。其中十一经脉向十二经脉发展代表了两汉医学理论的辉煌。十一经脉理论在创立过程中虽然已可按经脉归类疾病,已可根据经脉由“静”而“动”诊断疾病了。但仍不能适应临床发展的需要,如人体调节与心脏无关,不能反映五脏六腑的动态,虽然气的思想引入医学后,提出了精气(经气)神气等概念.但对精气(经气)的流动方向问题尚未解决如环无端问题。因此那时的经脉学家对十一经脉进行了大胆的改造,在改造中调理、增补,作了大量的人为安排。那时经脉学家们首先考虑的是怎样解决精()气在经脉内的循行问题,西汉早年已在权贵者中流行着一种养生思想叫作“君若欲寿,则顺察天地之道。天气月尽月盈,故能长生;地气岁有寒暑,险易相取,故地久而不腐3。”这是一种对自然现象进行总结后产生的最为原始的周而复始理论在两汉养生家中的反映。我们知道天象表明:太阳东升西沉一日之周而复始,月尽月盈的一月之周而复始及春萌秋杀的一年之周而复始现象在丽汉时期已成常识。当经脉学家们在探讨经气流动同题将天文、历法中的周而复始理论引入经脉理论是很自然的,也是人与天地之自然因素相参(天人合一整体观)类比思想的结果。由此引出一个问题:假如仍依“阳脉十

二、阴脉十”之十一经脉理论排列,经()气就不可能在经脉内顺阴阳表里循行。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需使十一经脉向十二经脉发展,在手阴经中加入厥阴经脉。然而有一点被当时的经脉学家们忽略了,就是厥阴经应在少阴经之后原则,他们偏将手厥阴排在太阴和少阴之间,引起了不步混乱。上述史料证明《经脉》篇中三阴经、三阳经在臂胫周经上的排列顺序及经脉循行路线的安排,全是人为的,是遵守一定人为原则安排的。

经脉理论在发展中还应考虑脏腑问题。秦汉以前为五脏六腑,与十一经脉相适应,当周而复始理论引入医学后,十一经脉与十一脏腑都不适应,加人手厥阴心包经问题就解决了。但经脉与脏腑相配必需将五行学说引入。五行学说如指金木水火土五要素用其解释自然现象,应属古典自然科学范畴,自邹衍将五行木火土金水用于社会学方面推演五德终始,使五行学说披上了浓厚的社会学色彩,属社会学范畴了。秦汉五行学说的社会学属性是不可忽视的。经脉学说引进五行后在发展中很自然地又引入了社会学中的君臣思想,认为心属火,心者君主之官。将社会学内容引入医学,在当时讲是无可非议的。但它埋下了后患,严重影响

了当今中医的振兴。在改造十一经脉理论过程中,当五行配五脏后(此说当然有矛盾),对于阴经和阳经必须与其发生关系,于是提出“阴脉荣其脏,阳脉荣其腑”。这一原则要求作到:阴经在循行过程中属于脏而络于腑;阳经属于腑而络于脏;由此确立脏腑之阴阳表里关系。此外还应考虑腹之上部胸腔内的肺、心、心包与手阴经相配;腹之下部的肝、脾、肾与足阴经相配。手足的三阳经除了届腑络脏外,还必须循头。这便是“手之三阴,从脏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原则。但是手足之三阳经与头的往复关系绝非完全直走,它们都有许多分支必须人为地安排达到相应的腑去。因此更属于人为排列,可以讲大多数的经脉循行路线不是“经脉”在人体内的必然行走线,这就是当今在寻找“经络”实体结构必然失败的根本原因。

在《内经》中当我们对经()气在经脉内循行情况进行分析后,我们发现经气在臂、胫周径上的循行至少有三个派别,即天文派、日月派、经脉派4。经脉派在考虑经气循行时冲破了其他派别的排列方式,吸取《足臂》《阴阳》经验满足了阴阳、五行-五脏理论及天文、历法之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经气封闭或循行理论的要求。但是《灵枢·经脉》篇的汇集者在讲完十二经脉循行后,插入了“六阴经气绝”,它实质是讲“死候”的。在“六阴经气绝”之后又回到“经脉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间,……”随后又讲十五络。《经脉》的这种冲断叙述层次的汇集形式是显而易见的。在《经脉》篇后又设“经别”、“经筋”诸篇,这些篇章都属十二经脉循行理论产生以后的发展和补充。但是这些篇章都未涉及脑的调节问题。《灵枢·海论》讲“脑为髓之海”成为髓海有余不足的理论依据;涉及脑调节者在蹻脉理论的建立,它是以颅底经脉解剖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两汉经脉学家们在颅底经脉解剖的基础上创立了蹻脉理论,维筋相交理论,比较合理地解释了“伤左角右足不用”病案。这是十二经脉理论创立之后最为重要的一大进步,但恰在这一点上未被后人重视。《内经》中的颅底解剖史与眼球解剖史及以颅底解剖为基础的蹻脉理论是值得中华民族自豪的。

五、十二经脉理论创立后对临床治疗医学的影响

国内外医史证明:当一种新型的医学理论问世以后,将促进临床医学的发展,产生一些新的治疗手段,甚至派生出一些新的理论。两汉十二经脉理论形成以后,对临床医学产生了积极影响,派生了独具中国特色的疼痛理论。

从治疗医学讲:到西汉早年的《五十二病方》中,虽记载药物达248味,但用药与经脉理论无关,缺乏理论指导,纯属经验医学。在《内经》中采用药物少见,可能因医家尚不知道如何将经脉理论用于临床,指导药物治疗有关。当经脉理论创立后,除药物治疗外,两汉治疗医学太为改观。如灸疗,在《足臂》中是对经脉的一种笼统的灸法。《内经》则不然,如《灵枢·禁服》讲:“陷下者,脉血结于中,中有著血,血寒,故宜灸之”。这一理论反映了二个内涵:即经脉、血气、风寒致病。《灵枢·经脉》在十二经脉之下常规指出:经脉“陷下则受之”。“陷下则灸之”成为后世医家施灸治疗的原则之一。在《内经》中见到的推按疗

法也是经脉理论创立以后的产物。如《素问·离台真邪》讲:“必先扪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弹而怒之,抓而下之”。可见推按手法都是针对虚经提出来的。《灵枢·九针十二原》还反映在九种针具中就有员针和鍉针的针形是专门为按摩虚经和分肉之间设计的。如“员针者,针如卵形,揩摩分间,不得伤肌肉”。“鍉针者,锋如黍粟之锐,主按脉无陷,以致其气”。在《灵枢·刺节真邪》中还写到:“大热遍身,狂而妄见,妄闻、妄言,……因其偃卧,居其头前,以两手四指挟按颈动脉,久持之,卷而切推,下至缺盆口。而复,止如前,热去乃止。此所谓推而散之者也”。这一记载将当时的推按术治内病写清楚了。用现代医学解之:在对颈动脉的推按中必然刺激颈动脉窦,也许这就是导致散热的原因。

《内经》中的放血疗法大约产生于经脉理论创立之前的若干年。但在经脉理论创立之后,当人们见到放血死人的事情时常发生以后,便惊呼“夫子之言针甚骏,能杀生人,不能启死者(《灵枢·玉版》)”。便按经脉理论提出:“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灵枢·九针十二原》)。”的改进意见,并由此导致了针刺疗法的诞生。早期的针刺疗法理论是建立在“经气”“寒邪”基础之上的,“夫邪之入于脉也,寒则血凝泣”,血脉“不通,则视其虚经内针其脉中,久留而视,脉大,疾出其针,无令血泄。”说明早期的针刺方法是直接将微针刺入经脉之内的。后来才发展针分肉之间等即不将针直接刺入经脉之内了。

经脉理论产生不久,医家们便依临床需要创立了(派生了)疼痛理论。疼痛理论也是建立在“经气”“寒邪”基础之上的。《内经》将人体生理与已知的自然现象类比,认为:“天寒地冻,则经水凝泣。夫邪之入于脉也,寒则血凝泣”。指出:“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血不通,故卒然而痛”。至此,“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成为指导临床治疗与观察疗效的重要理论依据。在疼痛假说中还有“外引小络则痛”理论。如“寒邪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踡,缩踡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寒邪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这一假说的特点仍以经脉理论为基础,但有所发展,似乎认定络脉是疼痛的感知部分,而经脉是疼痛的反应部分。

传统中医理论中的藏象学说的完善,药物归经理论的建立是三国至魏晋以后完成的.它们都反作用于经脉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巩固了经脉理论的地位,在古人看来,使经脉理论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我国的经脉理论源于殷商,完成于两汉,是独具特色的古典人体调节理论,指导中医临床数千年,为其他民族医学所不及。经脉理论完成以后,促进了以经脉治疗为对象的治疗方法的发展,创立了疼痛假说,不仅是两汉时期的骄傲,也是当今中华民族的骄傲。用现代解剖生理知识分析,经脉理论仍有它的生命力,有待我们挖掘。我们知道,在血管壁上大量自主神经伴随,刺血管壁也就刺激到自主神经纤维;自主神经系统中的交感神经系统最为庞大,它们来源于脊髓前根,组成交感于分布于脊柱两旁,对内脏器官主持整调功能,故有自律神经之说,如结合经脉理论讲,它恰好揭示了“气在腹者,止之背俞”的本质。从穴位讲,针刺入软组织后,很难避免不刺激到自主神经纤维。针刺过程中与自主神经的关系是当代学者研究不够的。近十余年来,许多临床工作者报道了他们的研究成果,证实按压胸78棘突之间的至阳穴可以缓解心绞痛;颈前肌损伤、痉挛、星状神经节受刺激可使心动过速,这类患者在手法按摩星状神经节治疗有效;针人迎穴可鉴别心脏病等无不可能与自主神经功能有关5。当代在中药药物作用原理研究中也有许多与自主神经功能有关的报道。由此看来,进一步澄清秦汉经脉理论,探讨经脉理论新内涵,振兴中医有望。这就是本文“求共识”的宗旨。

参考文献

1  马继兴中医古文献遗产实物的发掘研究及其重要现实意义中医文献杂志,2000增刊28

2  林尹《周礼今注今译》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 45~48

3  周一谋《马王堆医书考注·十问之四》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8374

4  严健民中国医学起源新论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188

5  严健民中国医学起源新论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228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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